是什么因素阻碍了中医药理论的现代化和国际化？

是什么因素阻碍了中医药理论的现代化和国际化？
申维玺 陈飞松

实现中医药理论的现代化和国际化是中华民族的宏大构想，是中华民族对于全人类的卓越贡献。为此，新中国成立以来，国家投入了巨大财力进行研究，但至今未能取得根本性突破，国外科学界至今仍然不能明白中医药理论到底是什么？近100年来，现代医学取得了辉煌成就和长足进步，人类对于生命现象和疾病过程的本质有了较为深刻的认识，为实现中医药理论的现代化奠定了基础。作者认为目前的现代医学发展水平已经到了可以初步实现中医药理论现代化的阶段和水平，那么究竟是什么因素阻碍了中医药理论的现代化和国际化。本文就这一问题进行了阐述，错误之处请批评指正。

一、医学模式

目前存在于世界范围内的医学模式有现代医学（西医）和传统医学（中医、印度医学和藏医学等）两种模式。正如我们不会相信自然科学理论体系中会有中国数学和西方数学、中国物理学和西方物理学之分一样，从理论上讲，医学最终也只会有一种模式，而不会有西医和中医等之分，即医学模式的唯一性原理。当人类破译出全部生命现象的奥秘，揭示出各种医学理论的科学内涵，各种医学模式的精髓才会真正融合在一起，届时，就只会有一种医学模式——统一医学。

根据医学模式的唯一性原理，我们完全可以理解：中医和西医的关系决不是对立的，二者都是对于人类疾病过程的研究和认识。中医侧重于从整体、宏观和功能的原理和角度认识人类疾病的过程，西医偏重于从局部、微观和结构的原理和角度认识疾病，二者各具优势，有很强的互补性。中西医理论之间的相互作用、促进和融合，将会对整个医学的发展产生巨大的推动作用。因此，中西医两种医学理论相互排斥和对立的观点是错误的。

二、现代医学科学理论是中医唯一可以参照的体系

科学理论体系自然科学理论体系中有天文学、物理学、化学和农业学等，医学作为一种自然科学理论体系，它是对于人类生命现象和疾病过程研究和认识的总结和概括，其实质在于正确认识生命现象的本质和疾病过程的变化规律。

纵观在自然科学理论体系中，西医和中医研究的对象是相同的，都是人类的生理病理现象和疾病过程的本质，中医证候的变化规律实际上也是人类疾病的变化规律。因此中医可以参照的最佳的医学科学理论体系是现代医学，用现代科学理论和技术阐明中医药理论的科学内涵，主要就是利用现代医学的理论和技术。那种认为中医可以和自然科学的任何科学理论和技术结合，就是不能用现代医学理论和技术研究中医药理论的观点和思潮是缺乏科学根据的。

三、初步实现中医药理论现代化

中医治病的临床事实是一座含金量极大的矿藏，因此用现代医学理论阐明中医治病的机理，揭示出中医辨证治疗疾病的现代医学原理，也就等于初步实现了中医药理论的现代化和国际化。实现这些目标就会使国外科学界理解和接受中医药理论，就可以为我国中医药走向世界奠定理论基础。

国际化的时机已经到来，分子生物学理论技术的诞生和飞速发展，使得近30年来生命科学取得了长足进步，目前的现代医学已经揭示了人体的各种正常生理活动和疾病过程发生发展的基本环节和大致过程，这些实际上也为初步实现中医药理论的现代化和中医药学关键科学问题的解决奠定了基础。如果我们能创造性地将这些进展应用到中医基础理论研究中去，就可以初步实现中医药理论的现代化和国际化。

目前现代医学的发展水平已经到了可以初步实现中医药理论现代化的阶段和水平。但由于我们自身的种种原因，使得国家中医药理论现代化的宏伟蓝图至今不能实现，而且至今还有人认为实现中医药理论现代化的日子遥遥无期。

四、阻碍中医药理论现代化的因素

实现中医药理论的现代化是国家卫生科研工作的重要方针，是中华民族的宏大构想，是我国科学界近百年来的不懈追求。既然目前的西医发展水平已经到了可以初步实现中医药理论现代化的阶段和水平，为什么至今未能实现中医药理论的现代化，探讨并找出其中的原因、并尽快解决这些问题具有极大的迫切性。作者认为其中的主要原因有以下几种。

1. 未能认识到理论研究的决定性作用

中医药理论现代化研究和中医药学的许多关键科学问题主要是属于理论研究的科学问题，有些科学问题虽然需要实验研究，但也是属于理论指导下的实验研究。只有在理论研究取得突破的基础上，进行验证性的实验研究，才有可能取得真正意义上的突破，单纯进行探索性实验研究是难以取得突破的。理论研究在中医药理论现代化研究中起着决定性的作用，没有正确理论的指导，单纯进行探索性实验研究将无法解决中医药学的关键科学问题。因此，理论研究的滞后性和未受到足够重视是阻碍中医药理论现代化的主要原因之一。

2. 未能把握住中医药理论现代化研究的特点，造成了这项研究的错位

现代医学非常重视生命现象的疾病过程的微观研究，如许多科学家一生中就只研究一个基因或一种蛋白质的结构或功能，这是非常必要的，因为医学只有从微观水平阐明生命活动的详细环节和具体过程，才能真正认识和改造生命。正如恩格斯所说：“如果我们不知道这些细节，就看不清总画面”。

但中医药理论现代化的基础研究与此不同，我国开创这一领域研究的主要目的是要用现代科学理论阐明中医学这种“经验性理论体系”中蕴藏的科学内涵，使国外医学界可以理解和接受中医药理论，促进中医药走向世界医药市场，为国家创造更多的外汇。显而易见，要实现这一目标，需要掌握的一条基本理念就是要用现代医学中各种“成功和成熟、最先进的理论和技术”去研究和阐明中医药理论中的科学内涵、揭示出中医这种经验性理论体系中蕴藏的疾病发生发展规律，而不是要和西医去争先进行医学微观水平的研究。因为中医学本来就是对于人体疾病的宏观、整体和功能的认识，本身就缺少微观和结构水平的研究；而且与西医相比，中医专业人员学习的医学理论知识和临床实践特点，都使得中医人员从事医学微观水平研究的能力一般要比西医专业人员差一些。

回顾和理性反思我国近几十年来的中医药理论现代化基础研究，可以说目前已经很少有真正进行中西医理论结合和中医药理论现代化研究的项目。其根据就是：从西医方面来说，由于许多西医不大懂和不大认同中医药理论，目前高水平的西医中青年研究人员都去从事医学微观水平的研究，很少有人对中西医结合有兴趣，也很少有人再进行中医药理论现代化的基础研究；从中医方面来说，如果说还有一些中医研究工作者在进行中西医结合和中医药理论现代化研究的话，但这些研究也难以称得上真正意义上的中医药理论现代化研究，因为这些研究大多是使用中医的哲学思维方式和理论知识去研究中医本身，而不是从统一医学的原理和角度出发，并未能将西医的最新理论知识应用到中医药理论研究中去，没有将中医和西医的理论真正融会贯通在一起。

中医药理论现代化基础研究必须牢牢掌握这项研究的特点，不必和西医去争先进行医学微观水平的研究。应当根据不同性质的科学问题采用不同的研究方法：属于理论研究的科学问题，就组织一些懂中医药理论的西医专业人员和中医人员共同分析和研究，将两种医学理论进行系统的对比研究，用理论研究的方法解决这些科学问题；属于实验研究的科学问题，就进行有目的性的实验研究，只有这样才能早日解决中医药的关键科学问题，实现中医药理论的现代化。

3. 未能及时建立起科学的理论和假说以指导实验研究

科学的兴旺发达离不开理论与实践的相互作用，科学研究的发展不来自单纯的资料和信息的收集，而是依赖于理论框架的存在和科学理论的建立。

回顾我国近半个世纪的中医药理论现代化基础研究历史，如果说前几十年的探索性实验研究是必要、也是必须的话，那么，现在和未来的中医药理论现代化基础研究就应该认真分析和总结我国半个世纪的研究所得出的数据资料、经验和教训，及时建立起科学的理论和假说，然后在科学理论和假说的指导下进行验证性的实验研究，才能取得真正意义上的突破，实现中医药理论的现代化。

近年来，国家进一步加大了中医药基础研究的经费投入，但从整体上说，目前国家资助的中医药基础研究都还是属于探索性研究，由于没有理论研究的实质突破，没有科学的理论和假说指导，这些探索性项目完成后，都不可能使我国的中医药基础研究取得根本性突破，都无法从整体水平阐明中医诊断和治疗疾病的现代医学原理，无法使国外医学界理解和明白中医药理论。因此，不能及时建立起科学的理论假说、一味进行探索性的实验研究是阻碍中医药理论现代化和国际化的另一重要原因。

4. 理论思维的偏差

理论思维方式的差异是中医药基础研究领域里长期存在的一个“痼疾”，是中医药研究备受争论的根源，也是阻碍中医药理论现代化和国际化的重大理论障碍。中医人员受中医院校的教育模式和思维定势的影响，在思考和解决科学问题时也常常脱离不了中医朴素辩证法的哲学思维方式。虽然中医的这种特殊思维方式在中医临床上用于诊断和治疗疾病是可行的、也是非常有效的，但中医药学关键科学问题的研究是要用现代科学理论阐明中医药学理论的科学内涵，它必须使用现代科学的思维方式，必须按照统一医学模式的原理去思考和解决问题，这是不容置疑的。怀疑这一点，就必然会受到自然界客观规律的惩罚，我国半个世纪的中医药理论现代化基础研究不能取得根本突破就是例证。

由于理论思维方式的差异，目前我国科学界对于中西医结合和中医药理论现代化的研究存在一些有偏差的争论，这不仅妨碍了国家的科研决策，也阻碍了中医药现代化和国际化的前进步伐。例如中医的证在现代医学理论中是属于基本病理过程和综合症的范畴，但有些学者几十年来就是不相信这一观点，自己又不能说明证是属于什么概念。其实，根据现代医学理论，中医的证完全符合基本病理过程概念的范畴。又如医学模式只会有一种，这是一条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科学规律，但有些人至今对此持怀疑态度，还梦想着通过中医药基础研究建立起一种独立于西医的中国医学模式，这些与科学原理相背离的思想最终必然会阻碍中医药理论现代化的前进步伐。

5. 中医研究需要多学科的突破

中医药理论现代化研究的突破需要多学科的复合科学知识，单纯精通中医和西医都难以解决这一复杂的科学难题。中医药理论现代化研究是一个极其复杂的重大科学工程，其中牵涉的知识非常广泛，单纯掌握和精通中医和西医都不足以解决这一重大科学难题。中医药理论的现代化要想取得突破，需要以下多学科的复合知识：中医药学基础理论和临床实践经验知识；西医的基础理论知识和实验研究技术；西医临床治疗疾病的经验和体会；哲学原理和辩证法思想；生命科学相关研究领域里的新进展以及科学的思维方式。在此基础上，经过系统的理论思考，才能最终找到解决这一科学难题的突破口，并最终逐步实现中医药理论的现代化。可以说任何一个方面的知识欠缺都不足以解决中医药理论现代化中许多关键科学问题。

五、选拔一些懂中医的西医人员参与研究

参与研究是取得突破的关键。老一代中医前辈们在临床诊治疾病方面具有很高的造诣，也为国家卫生事业的兴旺发达做出了巨大贡献，中医药理论现代化研究仍然需要老前辈们的指导。但由于中青年研究人员掌握的现代科学知识较多，因此，中医药理论现代化和中医药学关键科学问题研究的重任显然应当依赖于中青年一代的艰苦奋斗和努力。

中医药理论现代化的研究，需要精通中医和西医两类专业人员。西医院校的人员受教育的模式、掌握的现代医学理论和技术的侧重点、以及思维模式的不同，使得他们可能会对中医基础研究有更多原创性的思考，可以从更深的角度和层次思考和分析问题。因此中医药理论现代化研究需要一批懂中医的西医人员参与，才会使得我国的中西医结合研究取得更快的发展、早日取得根本性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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